“香，好香啊~”</br> 傍晚，鼾声如雷的老酒鬼突然睁开眼睛，望向破庙中间的火堆。</br> 却见那名年方二八，模样俊俏的青衣少女敲开一团黄泥，诱人的香气不断从其中飘飞出来，令人忍不住口舌生津。</br> 转眼间，青衣少女打开包裹着鸡肉的荷叶，那股清香感再度上升。</br> 老酒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，喉头不断蠕动着，连灌三口酒都没能压下胃里翻滚的馋虫。</br> “啪。”</br> 片刻后，阿青敲完四個荷叶鸡，将其中两只放在秦尧面前，自己和阿碧一人一只。</br> 老酒鬼到底是没忍住，舔着笑脸来到秦尧面前，指着地上的荷叶鸡说道：“你有两只鸡，分我一只如何？”</br> “请自取。”秦尧平静说道。</br> 老酒鬼大喜，抱起地上的一只鸡就吃了起来，只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吃过如此好吃的东西。</br> 一只鸡吃完，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，见秦尧始终没有吃鸡的意思，忍不住问道：“你不吃吗？”</br> “没胃口。”秦尧叹道。</br> “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没胃口？”老酒鬼惊诧道。</br> 秦尧叹了口气：“心里装着事情，吃再香的东西亦是味如嚼蜡。”</br> 老酒鬼眨了眨眼，道：“你心里装着什么事情？”</br> 秦尧：“我想修仙。”</br> 老酒鬼：“哈？”</br> “修仙，很难理解吗？”秦尧反问道。</br> “倒是不难理解。”老酒鬼说：“就是有些不切实际，古往今来多少人都在求仙问道，但真正成仙的又有几人？”</br> 秦尧默默颔首：“确实如此，难，难，难……”</br> 老酒鬼指了指地上的荷叶鸡，道：“不吃浪费了，不如我替你吃了吧？”</br> “请便。”秦尧道。</br> 老酒鬼拿起这第二只鸡，这次吃的就文雅多了，边吃边道：“你为何想要修仙？”</br> 秦尧神情肃穆：“我夫人被仙人捉走了，我想救她回来。”</br> 老酒鬼满脸愕然：“你说真的？”</br> “我干嘛要说假的？”</br> 老酒鬼深深看了他一眼，道：“伱这真是……无法评价。”</br> 秦尧迟疑片刻，低声说道：“我听说行走在江湖上的道人，和尚，老人，小孩，侠女，酒鬼，皆有不凡之处。因为倘若平凡的话，这些人是断然不会行走江湖的。阁下满身酒气，仪态不凡，不知可有能教我的地方？”</br> 老酒鬼眼珠子一转，摆手道：“没错，我即不凡。这样吧，你供我三年吃喝，三年后，我给你指一条路出来。”</br> 秦尧大喜，断然说道：“好！”</br> 三天后。</br> 云来客栈。</br> 阿青见那老酒鬼还没过来，忍不住敲开秦尧房门，认真说道：“公子，我有话想对你说。”</br> “进来说吧。”秦尧招了招手。</br> 阿青跨门而入，顺手关上木门：“公子，您不觉得那老酒鬼很像是骗子吗？他骗三年吃喝，三年后，直接扭头走人，我们想找都找不到。”</br> 秦尧笑道：“不必担心，我相信他是个高人。”</br> 阿青苦口婆心地劝道：“就算他是个高人，但他只是承诺给你指出一条路，好路歹路都没讲，您就答应这样养着他了？”</br> 秦尧渐渐敛去笑容，道：“没办法啊，他可能是我唯一的希望了。求道难，多少渴望仙道的人，终其一生也没能如愿。”</br> 阿青：“那您也得让他证明一下吧？不经证明，谁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真本事在身上？”</br> “好了，你就别多想了，去找掌柜的将这些时日来的饭钱结了吧。”秦尧从怀里取出两锭银子，递送至对方面前。</br> 阿青甚是无奈。</br> 自己说也说了，劝也劝了，一心仙迷的公子不听，她还能有什么办法？</br> “给我来三荤两素一坛酒。”下午，老酒鬼晃晃悠悠的走进客栈，冲着柜台后的掌柜说道。</br> 掌柜吩咐小二去做菜，招呼道：“还是记刘公子账上？”</br> “这话问的……我说记我账上，你能乐意吗？”老酒鬼问道。</br> 掌柜：“……”</br> 这老骗子真可恨。</br> 那刘公子也是迷了门了，居然会相信对方是高人。</br> 饭菜上桌后，老酒鬼顿时一顿扫荡，宛如饿死鬼投胎一般。</br> 最终就差把盘子也舔干净后，他拍拍屁股走了，十分洒脱。</br> 阁楼上，阿青对着他背影凌空挥舞了两拳，一脸凶巴巴的模样。</br> 老酒鬼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怨气，转头看了过来，脸上露出一抹笑容。</br> 阿青瞪了他一眼，嘭的一声关上门窗。</br> 这种日子简单而平凡，一天天的不断刷新着。</br> 三年后。</br> 正晌午。</br> 老酒鬼酒足饭饱，刚要拍拍屁股走人，秦尧突然带着阿青出现在他面前。</br> “有事儿？”</br> “三年之期已满，路呢？”阿青快人快语，悦耳的声音中竟带着一丝质问。</br> “这么快吗？”</br> 老酒鬼挑了挑眉，嘴里嘟囔一句，遂从怀里取出一个皱巴巴的黄色信封，递送至秦尧面前：“拿着这封信去天狼山，五毒寨，那寨主看到这封信，会帮你筑基的。”</br> “天狼山，五毒寨，这地方一听就不像是什么好地方。”阿青冲着秦尧说道。</br> 老酒鬼咧嘴一笑：“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。那里是魔教的一個分寨，寨子里都是穷凶极恶的恶鬼。刘公子，路我给你了，你敢走吗？”</br> “呵呵。”秦尧跟着笑了起来，询问道：“有地图吗？”</br> 老酒鬼又在怀里摸了摸，取出一张羊皮纸：“一百两银子，地图给你。”</br> “你不要太过分。”阿青气急，指着他红鼻子说道。</br> 老酒鬼摊手道：“以后没办法记账了，我只能用这东西换点饭钱。刘公子，不过分吧？”</br> 秦尧十分淡然，取出张银票递送过去：“不过分，银子请收好。”</br> 半个月后。</br> 临近黄昏。</br> 秦尧带着两名侍女，一个孩子，来到天狼山寨子前，霎时间便被一群长相凶恶，不怀好意的匪徒围了起来。</br> “干嘛来的？”</br> 一名手持环首刀，身穿长袖劲装的魁梧汉子瞪着眼睛，盯着秦尧问道。</br> 秦尧取出老酒鬼给的信封，沉稳说道：“劳烦哪位将这封信转交给你们寨主？”</br> “这是什么信？”魁梧汉子冷冷问道。</br> “一个老酒鬼给我的，我没拆开看。”秦尧道：“要不你帮帮忙，将信送进去？”</br> 魁梧汉子想了想，从他手里接过信封：“你最好祈祷这封信能护得住你们，否则……”</br> 否则的后果他没说，但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。</br> 秦尧笑了笑，道：“我想可以。我供养了那酒鬼三年，他总不能骗我来杀吧？”</br> 魁梧汉子冷笑一声，调头便走。</br> 其他匪徒则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阿碧和阿青，目光火热中透露着一股淫邪。</br> 不久后。</br> 一名留着光头，满脸凶相的壮汉带着魁梧男子赶了回来，盯着秦尧说道：“我是圣教驻五毒寨的分舵主商金羊，酒痴法王信中说的人可是你？”</br> 秦尧道：“我不知道他在信中写了些什么，但要求仙道的人，的确是我。”</br> 商金羊呵呵一笑：“仙道？我这里可没什么仙道，只有魔道。”</br> “大道同归，其实都一样。”秦尧道。</br> 商金羊摇摇头，招了招手：“走罢，进寨，我亲自为你筑基。”</br> 秦尧遂带着婢女和孩子跟他走进寨子，很快便来到一座宽敞的庭院内，继而踏入所谓的聚义堂。</br> “坐下吧。”商金羊指了指地上的一个蒲团，开口道。</br> 秦尧安然而坐，商金羊一指点触在他眉心位置，突然说道：“你不怕我害你吗？”</br> 秦尧笑道：“人死鸟朝天，不死万万年，我等这机会已经够久了。”</br> “好汉子。”</br> 商金羊赞叹说：“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，没想到居然有这份豪爽。”</br> 话罢，他默运魔功，为这凡夫俗子打通周身经脉，最后留下了一丝魔气在对方丹田。</br> “这本书你拿去，什么时候练会了，再来找我。”</br> 筑基过后，商金羊从一个箱子里面取出一本古书，递送至秦尧面前。</br> 秦尧接过古书，只见封皮上写着血河屠三个大字，这名字起的倒是相当霸气。</br> “多谢寨主。”</br> “不必客气。”商金羊摆摆手，冲着门外喊道：“王小二，给刘兄弟安排一个院子休息。”</br> “是，寨主。”一名身材矮小的匪徒走了进来，恭声说道。</br> 少倾，王小二带着秦尧等人来到一个院子里，指着周围说道：“以后你们就住这里吧。”</br> “多谢。”秦尧拱了拱手。</br> 王小二打量了他一下，笑容诡异：“谢就不用了，祝你好运吧。”</br> 秦尧眉峰一扬：“敢问这是何意？”</br> “到晚上你就知道了。”王小二不答，挥了挥手，转身离去。</br> 秦尧看着他背影，若有所思。</br> “公子，只怕今晚就要出事啊。”阿碧轻声说道。</br> 秦尧捏了捏血河屠秘籍，道：“还有时间。”</br> ……</br> 入夜。</br> 五名匪徒脸上蒙着黑巾，手里拿着钢刀，悄悄来到秦尧宅院前。</br> 其中一名匪徒站在外墙处，微微躬身，另一名身姿矫健的匪徒踩在他背上，轻轻松松的便跳到了墙头上。</br> 继而落入院中，来到门前，伸手打开木门。</br> 其他四人鱼贯而入，跃过庭院，却见堂屋处亮着光芒，便一起围了上去。</br> 来到近前处，只见堂屋门户打开，今个新来的那刘公子坐在一圈蜡烛间，面前摆放着一本古籍，赫然便是血河屠。</br> 五人相互看了看，其中一人开口道：“先打晕他，再去找那两个小娘子。”</br> 其他人纷纷点头，一起闯入正堂内。</br> 随着周身蜡烛上的火光一阵摇动，秦尧缓缓抬头，望着这五名看不清面容的匪徒：“你们现在就离开，我只当什么都没看见。”</br> “上。”一人轻喝一声，大步冲向秦尧，脚掌踢飞了一根根蜡烛。</br> 秦尧右手突然变成血红色，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际，便重重拍在其胸膛中央。</br> 砰的一声，这人胸膛塌陷，身躯直接倒飞起来，砸落在一人身上。</br> “血河屠？”</br> 其他四人顾不得检验那人伤势，看着秦尧鲜红发亮的手掌，尽皆满脸愕然。</br> “这功法不错。”秦尧轻声呢喃了一声，随即说道：“我给过你们机会了。”</br> 四人心底发寒，不约而同的向他冲了过去，但却在四個回合间被打塌了胸膛，变成四具尸体。</br> 门外，一名扒着窗户看的小贼浑身一哆嗦，连忙脚底生风，跑出宅院。</br> 片刻后，这小贼来到商金羊住处，结结巴巴的将自己看到的画面说了出来。</br> “怎么可能？”商金羊满脸震惊。</br> 满打满算，他为对方筑基也才两个多时辰，对方修炼血河屠的时间最多一個时辰。</br> 一個时辰的时间，就能将血河屠练会吗？</br> 这是什么猛人？</br> “千真万确。”</br> 小贼脸上带着一抹惊惧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，连忙说道：“寨主，你赶紧过去吧，您再不去的话，今晚不知要死几多人。”</br> 商金羊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凝声说道：“我现在就过去。”</br> 不多时，商金羊来到秦尧的大堂内，只见地上又多出了四具蒙面尸体，看的他眼皮直跳。</br> “寨主，您怎么来了？”烛光间，秦尧诧异道。</br> 商金羊深深吸了一口气，询问道：“你练成血河屠了？”</br> 秦尧点点头：“能用出来了，这算是练成了吧？”</br> 商金羊倒吸一口凉气：“用了多长时间？”</br> “大概……半个时辰左右。”秦尧思索道。</br> 商金羊嘴角一抽。</br> 半个时辰……</br> 今日方知什么叫做天才。</br> 不对。</br> 这哪里是什么天才，分明就是一个怪胎。</br> “寨主，你要看看这些夜闯我私宅，图谋不轨的是什么人吗？”秦尧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。</br> 商金羊摇头：“不必看了，一把火烧了了账。”</br> 谈话间，又有几名蒙面人手持尖刀走了过来，看到商金羊身影后纷纷一愣。</br> 商金羊眼皮一跳，冲着这几人大喝道：“滚，都他妈给老子滚。”</br> 蒙面人们：“……”</br> 下一刻，他们掉头就走。</br> “站住。”商金羊幽幽说道。</br> 几人身躯一僵，如雕塑般定在原地。</br> 商金羊冷冷说道：“没听见我刚刚说的是什么吗？我是让你们滚出去，不是让你们走出去。”</br> 几人无奈，只能翻倒在地，果真就这么滚了出去。</br> 秦尧目光平静的看着这一幕，直到这几人滚不见，这才转头望向商金羊：“寨主，血河屠我练完了，接下来练什么？”
三月，初春。</br>南凰洲东部，一隅。</br>阴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着沉重的压抑，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，墨浸了苍穹，晕染出云层。</br>云层叠嶂，彼此交融，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，伴随着隆隆的雷声。</br>好似神灵低吼，在人间回荡。</br>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带着悲凉，落下凡尘。</br>大地朦胧，有一座废墟的城池，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，毫无生气。</br>城内断壁残垣，万物枯败，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叶，无声凋零。</br>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，如今一片萧瑟。</br>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无喧闹。</br>只剩下与碎肉、尘土、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触目惊心。</br>不远，一辆残缺的马车，深陷在泥泞中，满是哀落，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，挂在上面，随风飘摇。</br>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，充满了阴森诡异。</br>浑浊的双瞳，似乎残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。</br>那里，趴着一道身影。</br>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，衣着残破，满是污垢，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。</br>少年眯着眼睛，一动不动，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，袭遍全身，渐渐带走他的体温。</br>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。</br>顺着他目光望去，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秃鹫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。</br>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，半点风吹草动，它就会瞬间腾空。</br>而少年如猎人一样，耐心的等待机会。</br>良久之后，机会到来，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，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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